□ 马蒋荣
早春三月,我为避开清明节前后几天的出行高峰,提前到位于离绍兴市区40公里外的父母坟前祭扫。一直在老家务农的蒋英妹在和我一起祭扫时有点小激动地说:等会吃了午饭,我就带你去看看我家后山的“葛公葛婆”,想不到这么多年后又看见它们了。
我第一次见到“葛公葛婆”时还只有七岁。那年清明节前,爷爷写信来一定要我们全家回王城一趟代他去扫墓。因为爷爷在抗日战争中被侵华日军投在绍兴一带的细菌弹感染而罹患上老烂脚,从此走不了山路,导致他好多年不曾到离王城村8里外的娘山岭先祖墓地祭拜。我当时还很不懂事,爷爷为了让我去墓地,就说是我父母亲要带我去看葛公葛婆,那里有很甜的水果吃。
就这样我自己走一段,父母亲轮流背我一段。当兴致勃勃翻山越岭到了娘山岭先祖的墓地后,却根本看不到自己心目中慈眉善目、有很多好吃东西的葛公葛婆两位老人家。当我疑惑地问父母亲葛公葛婆在哪里时,父母亲笑嘻嘻地指向周边郁郁葱葱的春草、一堆堆多刺的灌木丛,说其中那一个个突兀的特别醒目的大红色圆点,就是“葛公葛婆”!话音未落,母亲就小心翼翼地跨过去,几乎是一步一颗、几步一颗地摘满了一小竹篮。母亲顺手抓了几个,说是给我吃,这些比我平时吃过的杨梅小一点的“葛公葛婆”,我一口一个,至今还记得那味道甜甜的。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我到家乡从没见到过“葛公葛婆”,更不要说再次吃几个“葛公葛婆”了。有一年我在妹妹家,突然想换换口味吃吃家乡的山珍野果,于是就提到了儿时曾经吃过的“葛公葛婆”,但妹妹告诉我,她在山里也好长时间没有见到了,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越是见不到的东西越让我想着去探究。于是我在互联网上浏览了相关“葛公葛婆”的资料,不查不知道,一查开怀笑。原来“葛公葛婆”就是生长在会稽山区荒山里的野果,也可以说是野草莓,是一种多年生的草本植物,一入春就开白花,花落不久果实就由青转黄,由黄转红,红了的才成熟,红得发紫的最甜。“葛公葛婆”是它的土名,可能是因为用春天的布谷鸟叫声谐音而来的。鲁迅先生《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一文里提到的“覆盆子”就是指这个“葛公葛婆”。
这次,我终于在妹妹家屋后的山坡向阳一面的草丛中再一次见到了久违了的“葛公葛婆”,不仅重新品尝了这款有特别清香甜味的野果,并且把“葛公葛婆”的靓丽身影都摄录进了我的手机里,永久保存在了电脑的专门文件夹里。
我不仅为重新见到“葛公葛婆”而高兴,而且更为王城村消失的那些烟熏火燎弥漫到山上,造成水土空气污染的村办工厂和私人作坊而欣慰。特别是原来村里沿小舜江东岸边近百米的违建,整日整夜生产各种规格红蜡烛的作坊被完全清除。
这是因为十多年前,王城村还成为了小舜江绍兴源头水的保护区,由浙江省水利厅在王城村村头立碑予以了确认并落实了专项资金和专管部门,有了一套严格的管理措施确保源头水的安全,绿水青山从此回来了。也许,这正是我又能见到“葛公葛婆”的原因。
我期待有一天,我家乡的村民、特别是村里有知识的年轻人能把会稽山这款特有的娇贵的“葛公葛婆”,用人工栽培的方法成为能和车厘子一比高下的山珍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