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钱克健

　　在苍茫的印度洋上，翻滚的乌云覆盖了整个苍穹，黑暗笼罩了世界。放眼望去，天水连成一片，恰似一座黑色的幔帐，将天空遮得严严实实。我们乘坐的“观鲸”船高速破浪而行，摇晃不已，似一叶小舟在浪尖上颠簸。船头犁开墨色的海面，箭般驶向未知的海域。

　　这是我们在斯里兰卡旅游的最后一程——印度洋上观鲸。

　　清晨出发时，天空还是满天星斗，海水还如常般冲刷着海滩，双层观鲸船如同在长江中航行，波澜不惊。我们穿着红色救生衣，在船头迎风而立，海风略带凉意吹来，煞是惬意。船尾划出两道白色波痕，将桅杆林立的码头甩在身后。

　　早就期盼着这趟印度洋“追鲸”之旅的我们，幻想着这是一次精彩的出海体验：蓝的海，碧的天，无数黑色的蓝鲸在大海中腾跃、嬉戏，宛如我们在电视屏幕中所见的一般，我们的相机将录下这美妙的瞬间……

　　不知何时，船开始颠簸，船身剧烈晃荡，海风带着雨水扑面而来，双脚难以直立，双手紧握栏杆，身体仍是颠来倒去。天上的黑云急速翻滚着，布满了整个天空。刹那间，四周被黑暗笼罩，黑色的海水猛烈地冲击着船舷，发出阵阵声响，船舱发动机的轰鸣似乎更加沉重，仿佛在与魔兽争斗着前行。

　　船头的高音喇叭响了，严厉的话语被海风吹得断断续续。船员出现了，刺耳的叫声将游客驱赶入船舱。一时间，舱内挤满了人，或抓紧座椅，力求身体保持平衡；或捂着嘴巴，努力止住呕吐；或惊惶失措，紧紧搂住妻儿。舱内显得异常寂静，只听见机器轰鸣声、海风呼啸声和海水撞击声。

　　渐渐地，舷窗开始透亮，船晃动也不再猛烈，高音喇叭又响起了，虽听不懂英语内容，但似乎充满了平和，那是一种战胜风浪后的镇静。欧美游客纷纷起身，我们也随之而起。

　　舱外已无风雨，天边也已透亮，乌云四散而去，大海又显现出深邃的蓝色。环视四周，只见不远处也有几艘观鲸船在向前急驰。

　　喇叭又响起来了，话语中传递着喜悦，它似挥舞着一根无形的指挥棒，将游人们的视线齐刷刷地聚焦于右前方。

　　“看，蓝鲸！”

　　壮观的一幕出现了：在翻滚的波浪中，几条黑色的鲸在嬉戏。忽而向上喷射水雾，水雾高达数米；忽而潜身下行，只在在水面留下“T”字形的尾鳍；忽而侧身疾游，背鳍时隐时现；忽而踪迹全无，稍远处又见浪花翻飞。

　　海上出现了精彩的追逐，数艘观鲸船开足马力追赶鲸群。顿时，海面上划出一条条白色的水痕，连绵不绝，而船只似乎在进行一场你争我夺的追逐战。马达声、海浪声、呼喊声在空旷而辽阔的大海上此起彼落，每艘观鲸船都铆足了劲，追赶着，比拼着。

　　鲸时而出现在左前方，时而出现在右前方，时而又消失得无影无踪。观鲸船忽而左转，忽而右拐，忽而又游移不定，仿佛在海上与鲸群进行一场有趣的“捉迷藏”。

　　观鲸船在追逐，游客也在比拼。“长枪”“短炮”、望远镜、智能手机齐上阵，男女老幼齐呼喊。丈夫将孩子高举过头，躲开前排的人头；妻子紧握摄像机，挤进人群空隙，获取最佳拍摄角度。刚才还晕船呕吐的女孩仿佛瞬间克服了眩晕，变得精神抖擞；貌似温而尔雅的“绅士”，脱下外套，扭转帽檐，举起相机，准备大干一场。

　　海，潮涨潮落起伏着，蕴蓄着；天，神奇莫测变化着，运动着；鲸，自由自在嬉戏着，畅游着。

　　作为万物之灵的人啊，愿循天之道，海之魂，善待世间生灵，共享生命之美！

　　归程，也无风雨也无云；抬眼，海港码头已在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