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悦
我叫日晖港,从同治年间起,我就叫这个名字。如你所见,我的年纪已经很大了,脸上布满沧桑。
记得小的时候,母亲就曾告诉我,我呢是一幅作品,是一幅画。往来的画匠们会在我的身上描绘出他们心目中认为最美、最合适的图案和色彩。之后的时光里,我也常能看到他们拿着毛笔在我身上挥毫落纸。
那一年,我的臂弯被描绘成打造船舶的港湾;我的肩膀经常有大小船只停靠;我的躯干填满了炽热的锅炉;而我的胸膛则成了一望无际的跑道,可以供飞机直冲云霄……母亲还同我讲,我是很重要的,因为在我的身上承载着中国工业发展的神圣使命。
时光飞逝,过了很久。久到飞机已经不再起飞,船只也不再停靠,他们一个个都慢慢离开了。
时代似乎把我独自忘在了这里,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日复一日地等待。夜,很长,不时会有江水卷着浪花冲撞岸边的声音传来,过后又静寂无声,似乎这里早就被人遗忘。
直到2012年,我遇到了他。
那是一个年轻的小伙儿,身上背着行囊,看起来阳光又帅气,浑身上下充满着活力。正当我眯着眼睛想再仔细看看时,他突然急速向我奔来,深鞠一躬,激动地说:“您好!您好!我叫【西岸】!是一名画师,很冒昧地打扰您,但如果可以的话,我想继续完成您这幅不可复制的作品”。
这孩子似乎有些莽撞,但又无比真诚。我有点愣神,沉默间却下意识地点了点头,虽然不知道未来会怎样,但我实在无法忍受无尽的孤独和漫长的等待。这个年轻人,也许会是个可以信赖的对象吧。
自那天起他就行动了起来,挑选画笔、选择工具、打起草稿,忙得不亦乐乎。在忙碌的过程中,陆陆续续,他也会带来一些志同道合的伙伴。
他们有的铲除破旧的斑驳,有的填补损毁的缺陷,有的添置新颖的创意,有的调整昔日的布局。令我惊讶的是,我突然间变得生动起来,不再是平面灰暗的模样,而成了一幅色彩斑斓的立体画卷。
有时看到他们激烈的争吵,我也会担心:你说他们会不会画到一半就走了?会不会觉得我这个老年人很麻烦?但隔天,这群孩子又会带着笑容来到我的面前,开始新一轮的创作。
时间把一个个精描的墨点连成了一条线,我定睛一看,原来那是一条贯穿于黄浦江畔的水岸线。
清晨,纵横交织的大道车水马龙;傍晚,咿呀学语的顽童手舞足蹈;深夜,我再次听着江水拍打岸边的声音,但此时纠结的心似乎得到了缓解,那压抑了许久的情绪好像也得到了释放。
闲来无事,我也会偷看年轻的情侣在美术馆观赏典藏,漂亮的小女孩带着宠物在草坪上飞扬,录影棚内点亮了聚光,粉色的樱花铺满了长廊。
10年过去了,我的身上添置了新时代特有的印记,他们相同又不同。
你看,当年的停机坪如今形成了一个深谷,取代了当年的工业技术,以一种名为“人工智能”的科技革命推动着整个世界的发展,他们把这里叫作“数智谷”。
你听,那闪着聚光灯的港岸正传出歌声舞影,用绚烂灯光点燃了黄浦江畔,他们称呼那儿为“传媒港”。
你听,隔壁铁路南浦站的轰鸣声早已不见,一间有温度的城市公共客厅,正以“金融城”的名义向世界展示未来的生活方式。
听说,未来还要在画布之上描绘“一场、一湾、一心”,构建文、商、旅、体、娱融合的联动产业生态,“热力秀场”“生命蓝湾”“数智中心”与“一港一谷一城”串珠成链,会成为新的核心地标……
今年已经是2022年了,细算起来,【西岸】画师已经与我相伴十年了。看着他从那个踌躇满志的少年,变成了意气风发的青年,而我这个暮景残光的老妪,也在他的画笔下又重获新生。
曾经的那股子严肃、清冷的气息被一扫而光,人气和暖意不断涌入身体。
哦对了,孩子们还给我起了一个全新的名字——上海西岸。
嘿,这就是我和西岸的故事。
晨曦初露,向岸而生。我终于在这里抵达了属于自己的彼岸。
过去十年,所有的西岸人已将这张画卷铺就:如今,上海西岸这幅现代《清明上河图》正在徐徐展开;我想,未来十年,这部气势恢宏磅礴的伟大作品,定将在黄浦江畔绽放出更加绚丽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