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马信芳

　　1583年 ，意大利人利玛窦来到中国。他于1599年，记述了“上有天堂，下有苏杭”的说法，习近平总书记称他是首个记录传播这个说法的西方人。（注）他来到中国后，广交朋友，其中最重要的一位就是徐家汇人徐光启。日前，我再一次来到光启公园，在光启墓地前，瞻仰着《徐利论道》和《夜观星象》两座铜制雕像，当年徐光启和利玛窦为《几何原本》的翻译而论道的一幕就似在眼前。

　　徐光启（1562-1633年）出生在上海县法华汇（今徐家汇）一个小商人的家里。当时的法华汇还不是城市而是乡村，四周都是种满庄稼的农田。徐光启的科举成绩不算出色，19岁中秀才，此后十六年才中举人，又七年才中进士，入翰林院三年后开始做官。他后来被誉为“晚明的西学领袖”，留名中国青史的科学先驱，正是他向利玛窦学习西方科学，会通中西文明的结果。

　　在徐光启纪念馆里，用现代音像记载着徐光启初识利玛窦的难忘一幕。

　　1600年，他获悉利玛窦在南京，当即专程前往拜访。那天夜里，徐光启在一所教堂里见到了利玛窦。他对利玛窦表示了仰慕之情，希望向他学习西方的自然科学。利玛窦看他是个读书人，也想向他学习中国古代的文化典籍。两人从天文谈到地理，又谈到中国和西方的数学，彼此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据徐光启十三代孙徐承熙介绍。1606年，徐光启再次请求利玛窦传授西方科学。利玛窦拿出希腊数学家欧几里得的著作《原本》做教材，对徐光启讲授西方的数学理论。利玛窦每两天讲授一次，徐光启准时到达，不论是朔风怒吼，还是大雪纷飞，从不间断。徐光启弄懂了欧几里得这部著作的内容，深深地为它的基本理论和逻辑推理所折服，认为这些正是我国古代数学的不足之处。他感到，如果能把欧几里得的这部著作介绍过来，对我国数学的发展将有很大好处。于是，徐光启建议利玛窦同他合作，一起把它译成中文。欧几里得的这部著作用拉丁文写就，要译得准确，谈何容易。就此两人开始了紧张的翻译工作。每天晚上，他们坐在灯烛之下，先由利玛窦用中文逐字逐句地口头翻译，再由徐光启草录下来。

　　徐光启非常认真，常常是到了深夜，利玛窦休息了，他还独自坐在灯下加工、修改译稿。有时为了确定一个译名，他不断地琢磨、推敲，不知不觉地就忙到天亮。译文里的“平行线”“三角形”“对角”“直角”“锐角”“钝角”“相似”等中文名词术语，都是经过他呕心沥血反复推敲而确定下来的。

　　终于，这部著作前六卷全部译完。此书原名《欧几里得原本》，如果按内容，可译成《形学原本》。中文里的“形学”，英文叫作“Geo”，徐光启几经思索，想到了“几何”一词，觉得它与“Geo”音近意切，利玛窦也感到满意，于是把书名译成了《几何原本》。

　　梁启超称这部著作为“字字精金美玉，是千古不朽之作”。果然，此书全新的演绎思维方法和徐光启所创造的一套“贴切”的中文术语，如点、线、面、曲线、直角、锐角、平行线、外切等，至今还为我国现代数学所沿用。

　　值得一提的是，到北京协助利玛窦工作的还有一位意大利人熊三拔。1611年，在修订《几何原本》前六卷之后，徐光启请教熊三拔作《简平仪说》。他还留下了其余四本著作。利玛窦和熊三拔来中国后，再也没有回到家乡，死后安葬在北京。

　　有意思的是，400年后的2007年，上海举行徐光启国际研讨会。徐光启、利玛窦及熊三拔的三位后裔徐承熙、利奇和倪波路在上海相会。他们与来自九国二十多个城市的六十余位中外学者坐而论道。三位后人的观点和祖辈一样：东西文化交流，需要更多跨文化的使者，而这使者必是善于学习消化之人。三位后裔商定合作出版一本介绍徐、利和熊三个家族历史的书籍，以此追忆祖先，传承他们的精神。

　　（注：2016年9月，习近平欢迎出席二十国集团领导人杭州峰会上的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