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费平

　　夜晚，徐家汇附近的爱心酒店灯火通明。大艾刚躺下，手机又响。他起身利索地套上防护服，快步走向宾馆大堂。

　　“小忻，12楼还有几间空房吧？一会儿又有一批密接者到。”大艾对宾馆前台也是本小区志愿者的小姑娘说道。

　　“艾老师，今夜您又不能睡觉了。胃还疼吗？”小忻打了个哈欠，从抽屉里拿出一摞房卡，递给大艾。“没事，老毛病了，谢谢。”

　　两人正说着，一群人在大白带领下走进大堂。“我核酸检测阴性，你们凭啥把我隔离在这啊？！我家还有老人要照顾呢！”隔离人员中有个50多岁男子神色不安地大声喊道。

　　“老哥，您先冷静下，我非常理解您的感受。有什么困难可以跟我说，如果能做到的，我愿意帮助您。”大艾安慰道。“你帮得了吗？！我妈病了躺在床上，你能帮我去照顾？我有糖尿病，我不把这趟活拉完，没钱买药，你能给我钱买药？”男子听大艾说完继续嚷嚷着，但声音明显比刚才低了些。“老哥，放心！您先住下，回头您的困难我能办的一定帮您办。”

　　等将这些人的房间都安排好后，大艾查看了密接人员登记表，刚才吵闹的男人姓胡，是个经常在外地和上海之间往返的大货车司机。这次回沪刚下高速，就被防控人员带到了这里。

　　大艾拨通了老胡的手机：“胡大哥，长途货运不容易啊，累坏了吧，今晚好好休息。明早需要什么物品、药品告诉我，我帮您去买。如今的疫情您也了解，咱百姓为了别给政府添麻烦，作出点个人牺牲也是应该！是不？”

　　“老弟啊，你说的话在理！我不是不讲理的人，可我确实有困难，我有重度糖尿病，每天要扎胰岛素。本以为今天能回家，身上带的药也没了。还有，我老妈近90岁了人了，我出门这些天，屋里的菜早就吃光了。我不回家我妈哪能办啊……”

　　“您别急，明早我先去给您买药。您把地址给我，等我休班去您家看伯母，我跟社区打声招呼，也让他们帮忙关心照顾一下，您看行不？”“那……真是太麻烦你了。”

　　大艾回房时已凌晨3点半了。他躺下在手机里输入了老胡告诉他买药的药名和他家地址，同时还把要对老胡居委反应的情况写下并整理好，以免忘记……临睡时嘀咕了句“路还真不近啊！”

　　翌日上午大艾出了宾馆后拨通了老婆的手机：“仙绮啊，我妈情况怎么样？昨天吃点东西没有？”“还老样子。我刚喂了伊一点蛋白粉。侬啥辰光回来啊？姆妈迪能样子，侬也50岁的人了，就勿能跟街道讲，阿拉勿做那个防控志愿者了，万一哪天姆妈走了侬没看到最后一眼，看你后悔伐？”大艾突然感到胃又剧烈地疼起来，他靠在树上，说：“你以为我想干啊？可是你不干、我不干，谁干啊？谁让咱是共产党员呢！我妈的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就是苦了您了。”“我没事，侬自己注意点吧。好了，挂脱了。”

　　大艾正准备去拿电动车。忽听有人喊他，只见小忻姑娘骑着电动车疾驰而来。“艾老师，老胡的药买来了！”小忻气喘吁吁：“另外，我把老胡家情况也跟他们居委说了，居委表示今天会过去看望他老母亲并会送去菜等生活必需品……”

　　大艾一头雾水：“您咋知道老胡家情况并去了居委还买了药？”“艾老师，不是您把老胡家的事情发在群里的吗？我看您近来太辛苦，又犯胃病！所以我今天乘着休班特地帮您办了，减轻您的疲劳啊……”“哦，是吗！”大艾打开手机，果然看到昨夜把写好的明天要帮老胡家办的事，怎么不注意发在志愿者群里了……大艾眼里闪着泪花：“谢谢您小忻，您真是个有心人！抗击疫情需要我们志愿者共同努力，只要我们协力相助，一定会早日战胜病毒的！”

　　“嗯，是的！艾老师，您歇着吧，我去把药送给老胡！”“哎？怎能叫您去呢？今天是您休班，早上又帮我办了事，赶紧回家休息吧！”

　　“还是您回去休息吧！”小忻执意不肯。“那好，咱俩不争了，一起送去！”

　　“好的。”此刻，大艾无意中看见几株小草从泥土中露出头来，呢喃道：“春天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