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倪超英

　　元代大书画家倪瓒的《梧竹秀石图》（纸本墨笔 96×36.5cm），藏于北京故宫博物院，这是在所有公开资料上都可以查到的信息。作为倪瓒的第23代世孙（2014年11月8日发布的“《梁溪倪氏宗谱》——卷八之续二之十六之分支世系图”为证）。我一直说，先祖的基因到了我这里拐到了十万八千里以外，没有一点绘画基因的我，对先祖的经典之作，除了叹服和敬仰便是苍白和无力，因为这份优秀的文化离我实在太远。

　　近日，位于河南南路人民路地铁豫园站1号口的的轨道交通14号线豫园站绿化恢复工程，呈现了一幅具有鲜明江南园林风的站立的山水画。原来，绿地设计理念源自于倪瓒的画《梧竹秀石图》。原来如此，从画中走出来的绿地，那种“高梧疏竹溪南宅，五月溪声入坐寒”的意境，让江南园林特质的豫园地区山水入韵、古意盎然。整个绿地包括中分带、侧分带、隧道岛头，地铁出口绿带，地铁出口处有一个东高西低的地铁紧急出口，高处达8米，低处即及地，一如倾斜着站立的一个巨大的土圆形白色碟子，碟中以自然花境的布置方式，布置紫色的朱蕉、六道木、观赏草等植物，画面感极强。而竖起的碟子，两侧多棱镜处理，有山的巍峨感，镜中的绿化以及街道主景，就是画家笔下的梧桐、竹子与那块嶙峋之石，所谓“横看成林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便是这个意思。

　　从小，我就在无锡老家听长辈和族人说起这位才华横溢的先祖，特别是2014年以来老家无锡的宗氏会组织的活跃，对先祖在山水画上园林思维有了更多的理解和感悟，他的画几乎都是园林，山石竹影树韵，是真正的园林诗画和诗画园林。在倪家，这份传承还是被留到了二十世纪五十年代，我的太祖母在造房子的时候，把普通的农家住宅设计成了园林大宅：三大间房子坐北朝南，围墙围合，墙门即入户向东开，有紫气东来的意思。墙门口是一个下沉式的小广场，用旧砖头竖起来铺地，一为旧物利用，二为透气，三为防滑；下沉式广场的东侧，是一棵几个孩子才能合抱的落叶大树，冬天沐阳夏天纳凉；而这两处的北面是一个大大的竹园，竹园中间有一口水井。进得墙门，是一个由围墙围合的花园，墙上有一个个用瓦片搭建的花窗，每一个都不同；花园尽头，一个大型的牡丹花坛，每年的谷雨时分，牡丹花开满了这座花坛，在无花少花的农村里，实在是最艳丽的风景。

　　《梧竹秀石图》，一块挺立的绘湖石，一众摇曳生姿的竹子，通过阔笔湿墨的手法，梧桐叶跃然纸上。于是梧桐和竹就共同围绕石头秀场。不得不承认，倪瓒潇洒俊逸的画风，细腻、温婉、苍润、幽怨、孤凉中有着一种坚持，表达着内心的波涛汹涌。有人这样评价《梧竹秀石图》：“图中画梧桐一株，疏竹数竿，湖石平坡，间以涓涓细流。用大胆的墨笔写成，梧叶用阔笔、湿墨侧抹而出，莽苍超忽，而清阴如覆；树干、秀石的表现亦以侧笔写成，湖石用浓墨皴出，其浑厚有北苑之意。”综观学术评论，此画为倪瓒画风成熟期少见的变体之作，对墨色浓淡、干湿的运用自如，达到了较高的境界，使画面极富层次感。

　　今天，先祖的画在上海繁华都市中为江南园林加载了历史文化的韵味，让《梧竹秀石图》的全面物化，用画拉成一个秀丽壮美的画卷。画刻入了大地，大地给予了精彩的反馈，书写的是城市通往豫园的文化序章，把传统文化植入到现代的生态园林作品中，传统意象正更多地点亮豫园这一传统文化之地，作为一个写了27年园林绿化新闻的媒体人，感到无比的欣慰和自豪。感谢先祖，在我生活的这座城市续写新的“梧竹秀石”……

　　链接：倪瓒（1301～1374）元代画家、诗人。号云林居士、云林子，江苏无锡人。倪瓒博学好古，家雄于财，四方名士日至其门。工诗画，画山水意境幽深。擅楷书，其绘画实践和理论观点，对明清文人画家有很大影响，享誉极高，画史将他与黄公望、吴镇、王蒙并称元四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