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童孟侯
我不喜欢吃乳腐,却很喜欢吃乳腐肉,乳腐肉汤面端上来还要叫服务员多加一点乳腐汁;我喜欢吃新鲜的葡萄,却不喜欢吃葡萄干;不吃就不吃吧,别人也不会干涉我,可是我又喜欢吃水果蛋糕里嵌着的葡萄干,这怎么说呢?
有人不喜欢吃面包,却喜欢炸猪排上面的面包粉。有人不吃鸡,却吃肯德基的鸡。不都是鸡吗?肯德基的鸡不是外国运来的鸡,也是本地鸡。有的人不喜欢吃德州扒鸡、常熟叫花鸡、客家盐焗鸡,只喜欢上海白斩鸡,不要说吃它的鸡肉,鸡头鸡脚鸡胗鸡肝甚至鸡皮都喜欢得不得了,这叫不喜欢吃鸡皮的人身上起鸡皮疙瘩:白斩鸡一点作料都不放,淡而无味,有啥好吃?
相同的食物,变换一下样貌或者放上一段时间,有的被热捧,有的被冷落。
好多人从来不到水果店买黄桃吃,但深喜黄桃罐头。这罐头在北方确实是一种很好的送人礼物,但是南方人起什么哄?我不相信黄桃罐头会比新鲜黄桃好吃。可是在那个特殊时期,有网友说黄桃罐头对肺炎有疗效。于是抢购黄桃罐头的热潮汹涌澎湃,有人在家里囤了十箱。现如今,黄桃罐头在超市里缩在角落里。
有人喜欢吃酸酸甜甜的果丹皮,再甜也不觉得腻,却从来不吃冰糖葫芦。两者不都是山楂做的吗?前者深加工,后者就麦芽糖里蘸一下。浅加工应该更接近“原味”吧?
广西人喜欢螺蛳粉,可是不少广西人对螺蛳粉月饼敬而远之。上海人每年中秋总要弄几只月饼尝尝,但看见腌笃鲜月饼避之不及。
有人喜欢吃瓜子,却不吃剥了壳装进密封罐的纯瓜子肉。据说吃瓜子的快感就在吃时发出的声音:格,呸!格,呸!抓一把瓜子肉直接放进嘴里就没有这声响了。丰子恺说:咬瓜子可是中国少爷们的专长,而尤其是中国小姐、太太们拿手戏。
同样的遭遇,有的人很喜欢吃大闸蟹,却从来不去专门供应顶级大蟹宴的酒店,认为蟹肉蟹黄蟹膏蟹油全被厨师剥出来炒,就没意思了,吃大闸蟹的快乐就在剥、咬、啃、折、吸、捅。到了耄耋之年,咬不动了,还可以用“蟹八样”。
有人说他喜欢红茶,暖胃,吃了绿茶夜里会睡不着;他的朋友当场反驳,说绿茶是他最爱,每天泡三杯,嫩绿,香气扑鼻,哪里会睡不着?其实,茶园里采来的茶叶,用这种方法做的是绿茶,再变化几个步骤,就可以做出红茶、乌龙茶、普洱等等,它们“如出一辙”。
一个人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是个人自由,不足为训。比如我的二舅不喜欢吃红烧豆腐、虾仁豆腐,喜欢在生豆腐上倒一点虾子酱油和麻油,撒上些许香椿头,一边吃一边说“味道没闲话讲了”。可是厨艺高超的二舅妈就要说:滚滚烫的荠菜豆腐羹才好吃嘛!
还有,女性怀孕的时候往往吃风大变,我表妹就是。本来从来不碰冰淇淋,后来特别喜欢,还挺着肚子边走边吃;本来不碰月饼的,后来觉得美味无比,客人送来的月饼全由她包销。可是等儿子出生之后,表妹的吃风立马回归,看见月饼就恶心。
没有两个人的胃口完全一致,吃东西挑剔是没有什么可挑剔的。我的这篇小文只讲现象不究本质。